作者【美】安德魯·里奇 杜魯門獎學金基金會執行秘書?? 楊敏/譯
我花了20年研究美國智庫的作用與影響力,發現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智庫的數量,特別是帶有明顯意識形態傾向的智庫數量在顯著增加。2000年,美國政治領域里影響政策制定的獨立智庫僅有300多家,這個數字是1970年的4倍,新增加的智庫都與意識形態有關。智庫可以分為三類,分別是保守主義、自由主義、中間派或沒有明顯意識形態傾向的智庫。第三類智庫中也包含了那些避免刻意被意識形態化的組織。
從歷史發展角度來看,智庫是非意識形態的政策研究中心。但在過去30年里,智庫大量涌現,尤其是具有意識形態傾向的智庫數量在激增。更重要的是,保守主義智庫的數量也明顯增多。到2000年,保守主義智庫數量超過了自由主義智庫,二者數量比約為2:1。過去15年里,這樣的發展趨勢一直持續不變。有人認為正是因為保守主義基金會為保守主義智庫提供了財政支持,才讓保守主義智庫在美國政治領域里獲得了更大的聲望和影響力。這種因果解釋其實是錯誤的,至少是不充分的。金錢和資源是理解美國思想政治學中保守主義和自由主義之間差異的核心。無論是自由主義還是革新主義基金會等非保守主義基金會,總是會為智庫提供財政支持。我的研究發現,非保守主義基金會投入在智庫等組織里的錢比保守主義基金會還要多。因此,美國保守主義智庫和自由主義智庫間存在差異的原因,并不在于是否有來自革新主義基金會的資源支持,而在于非保守主義基金會如何組織并實施資金捐贈,以及在美國政治學和政策制定領域中,革新派如何看待“通過組織來影響思想辯論”這一觀點。
我發現,保守主義者在思想辯論中獲得成功不是因為他們投入了大量金錢,而是因為他們的投資卓有成效。保守主義基金會常常能有效地支持智庫的松散聯盟以及其他非營利性組織。相反,自由主義和主流基金會在金錢投入上比保守主義多,但他們利用自身資源不是為了發展或促進自由主義思想,而是支持研究和知識生產。關注專家治策政治學的美國智庫和關注思想政治學的智庫間出現了明顯的分歧:前者旨在擴大研究的影響力,后者卻為政策和政治變革創造環境。二者密切相連但指向不同。
非保守主義智庫,亦即自由主義智庫或革新主義智庫。這種知識生產型智庫在美國擁有悠久的歷史,主要致力于政策分析與研究。過去的幾十年里,有一類非保守主義智庫開始涌現,它們主要關注政治、媒體和聯盟構建。美國進步中心就是該類智庫中規模最大的組織。非保守主義智庫的另一種類型比較少見,即關注思想范式轉變的智庫。布魯金斯學會、新美國基金會都屬于該類智庫。然而,無論是布魯金斯學會還是新美國基金會,都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革新主義組織。因此,即便民主黨在國會和總統選舉上占據主導地位,我們依然能在公共政策辯論中聽到和看到保守主義思想。
為什么非保守主義者不能為打破傳統思想做出實質性貢獻呢?我發現,非保守主義者在意識形態工作中沒有預先設定傾向,這讓非保守主義者在美國的思想辯論過程中處于劣勢。
10年前,我曾就智庫如何開展工作訪問過一些州立智庫的領導人,發現他們對政治和組織有著不同的思考。例如在回答招聘全職人員或職工晉升標準時,他們就給出了9種不同的答案。保守主義智庫的領導人認為招聘員工時應該重點考慮其政治或意識形態傾向。3/4保守主義智庫的領導人認為政治和意識形態是招聘過程中應該考量的首要因素,其次才應該關注應聘者的專業知識、媒體或公共事務經驗以及出版物數量。相反,自由主義智庫更注重職員的專業知識和教育背景,其次是與政府相關的工作經驗。自由主義者更重視職員是否獲得碩士或博士學位。在這一點上,自由主義和保守主義智庫有很大的差別。保守主義領導人喜歡雇傭政治保守的人。他們希望有經驗的人能為思想辯論做出貢獻。革新派則更注重培訓和專業知識。這反映了美國保守派和革新派在意識形態上的差異,以及革新派在影響思想辯論中所面臨的挑戰。
許多自由主義者長期致力于客觀的政策研究,甚至那些想在思想辯論中擁有權力的自由主義者也是如此。研究產生思想,但思想應該是求真且務實的,而不是價值負載的觀點。對保守主義者而言,所有研究都具有意識形態色彩。在思想或意識形態范圍內,所謂立場中立的研究人員,他們所提出的問題也都帶有意識形態色彩,不存在不帶一絲意識形態色彩或完全公正的專家。對保守主義者在美國政治領域中的思想辯論活動而言,一個參與或支持政策研究的人,與一個支持政治宣傳的人都為擴大保守主義思想權力做出了貢獻。然而,自由主義者或者廣義的非保守主義者們,則以務實的眼光看待組織,希望組織能生產出滿足不同領域政策需求的研究。在直接推動思想發展上,自由主義者的投入沒有保守主義者多。要推動自由主義思想,不僅需要與保守主義者有所區別,同時還要面臨更大的困難。
談到美國智庫,非保守主義者需要吸取以下經驗教訓:組織應該保持自身的公信力和精確性。這是非保守主義組織非常重要的品質,也是其影響力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組織應該確保自己有效推銷自我和自己的觀點。只有這樣,它們才能在美國激烈的思想辯論中獲得更大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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