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改革進入攻堅階段
去年四季度以來,中央提出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已經近一年,從學界一哄而上炒概念已經統一到黨中央和國務院的認識和指導思想上,明確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既不是新計劃經濟,不是新自由主義,也不能同擴大總需求對立起來。但在“三去一補一降”和培育新供給、新動能的關系,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戰略思想的全面理解等方面,還需要進一步的討論、引導。
調研發現,地方政府從霧里看花開始躬行探索,半數以上省市都出臺了各自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方案,但也存在著片面理解、教條主義或者形式主義的問題,個別省份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還夾雜了些地方保護主義的政策。各個部門也從一開始的相互觀望、觀察、研究,到現在陸續推出各自領域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措施,正在逐步行動起來。但在一些涉及土地、資本和勞動要素市場的深化改革方面,市場仍期待著真正的突破;在老百姓關心、供給側結構性矛盾最突出的民生領域,如醫療供給側改革,教育供給側改革,交通、能源改革,還需要真正的攻堅克難,盡快拿出有效的方案。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全面深化改革要進入一個“施工高峰期”;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李克強總理強調要著力加快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培育新供給、新動能,國務院出臺了《降低實體經濟企業成本的工作方案》;9月9日,張高麗副總理在省部級干部研討會上又專門強調提出“把改造傳統動能和培育新動能結合起來”;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與新華社《經濟參考報》共同主辦了“躬行與攻堅;供給側改革,下一步怎么辦?”圓桌討論會,并在會后與各界專家進行了深入的交流、研究,在此基礎上形成本書《供給側改革,下一步怎么辦》。
衡量供給側改革成效的標準是解放生產力
實事求是地看,中國經濟的主要矛盾就是供給結構老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真正抓住了中國經濟運行的主要矛盾。因此,決策層說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根據國內情況和國際形勢做出的戰略性選擇和主動選擇,說這是一場“輸不起的戰爭”。
一個駕駛員,當他發現三個“油門”——投資、消費、出口都踩到底了,車子還在減速,怎么辦?駕駛員一定會停下來看看發動機有沒有問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從“發動機”的角度提高中國經濟的動能,絕對不是為了把中國經濟搞下來,而是創新增長方式,從根本上培育長期動能。
既然我們如此戰略性地重視供給側改革,如果有些省市還是抄抄文件,不知道怎么培育新供給、新動能;有的部門仍只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問題上出臺一些辦法,而在真正怎樣降低土地的供給成本、降低資金成本和提高勞動的供給效率方面沒有實質動作,或在醫療、教育、能源、金融這些供給側結構性矛盾最嚴重的領域不盡快出臺可操作性的改革措施,再過兩三年,該怎么向國人,包括關注我們的國家提交答卷呢?
因此,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必須討論衡量改革成效的標準。我們認為,衡量供給側改革成效的標準應該是解放生產力。從短期成效來看,有以下三個方面;一是轉型的力度。轉型需要依靠完善的要素市場和強大的社會保障,推動生產要素從供給過剩、供給老化的行業向新供給形成、新供給擴張的產業轉移。二是放手的效果。通過簡政放權,市場主體的成本降低了多少?通過放管結合,民間投資的活力增加了嗎?通過優化服務,創新創業的環境改善了嗎?總體而言就是新供給、新動力涌現的障礙和約束減少了沒有?三是改革的深度。通過深化改革,提高要素供給效率,全面降低要素供給成本,讓人口與勞動、土地與資源、金融與資本、技術與創新、制度與管理五大財富源泉充分涌流。
從長期成效來看,只有認真貫徹十八屆三中全會“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精神,堅定不移地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并及時正確地加以引導,各地、各行業、各領域才能因地制宜創新增長方式,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才能真正起到解放生產力的作用,中國經濟才能煥發新的增長活力。
地方政府供給側改革要辯證處理加減法
許多省市從“去產能”等五大重點任務入手,給供給側改革“破題”,但在辯證處理加減法上還需要進一步提高認識。比如如何認識去產能和新動能的關系?我們認為,去產能和培育新供給、新動能是同向并肩而行的兩條河流,只有兩條河流合二為一的一天,才意味著供給側改革真正見到了一定成效。僅僅把過剩產能或者老化產能的企業關了或停產、限產,還不能叫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只有當過剩產業的生產要素,比如土地、勞動、資本、技術、管理轉移到新供給、新動能領域中,才是真正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在2012年11月發表的《新供給主義宣言》中,我們舉了蘋果手機的案例;在喬布斯創造蘋果手機之前,世界對它的需求是零——蘋果智能手機用新供給創造了新需求,相關產業鏈拉動了美國經濟的持續復蘇。而該行業的一些老供給就必然要退出,比如諾基亞、摩托羅拉,有的倒閉、有的被收購了。每次新供給的產生都是“破壞性創造”的過程。滴滴出行、神州租車或其他網約車公司,雖不是蘋果手機那樣的新產品,而是一種新的商業技術和管理模式,也是新供給、新動能。之前人們打不到車不是因為沒有汽車,也不是沒有駕駛員開,而是因為有出租車運營牌照管制,抑制了有效供給,使有效需求無法滿足。網約車創造了新的供給,解放了生產力,滿足了新的需求。但無論是蘋果手機,還是網約車為代表的新供給,都會沖擊老供給,網約車一出來,傳統的出租車日子就不好過了。
既然新供給、新動能的產生必然伴隨著老供給、過剩產能退出,那么“去過剩產能”也是遵循了市場的客觀規律。但是如果某些省市在貫徹落實供給側改革方案中,只是片面強調“去產能”和“去庫存”,而不知道如何培育新供給、新動能,就變成了只做減法,不做加法,勢必對經濟穩定產生負面影響。
在各省市供給側改革方案中,上海、深圳、北京中關村在培育創新環境和補制度短板等方面都很有特色。還有一些省份,比如四川在強調“三去一補一降”作為重點任務的同時,還提出了“一提一創一培”,在培育新供給、新動能方面也想在了前面。
關鍵領域突破須發動基層或發揮智庫作用
很多領域的供給側結構性矛盾已經暴露得很充分,是該動真刀真槍的時候了,以醫療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例,不論是魏則西事件還是廣東傷醫案,僅僅是醫療供給側結構性矛盾的一個側面,任何微小事件都可能迅速引發全社會的不滿。所以這種情況下要盡快展開醫療供給側改革,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竹籃打水;也不能搞形式主義,換湯不換藥;更不能把什么問題都推到機制上或者所謂的世界性難題上,畏難推諉、無所作為。醫療供給側改革應短期治標,增加醫療有效供給;中期疏通經絡,改善供給結構和質量;長期治本,提高醫生公信力,建立醫護人員的培養機制。
在教育、金融、土地、能源、交通運輸等領域也是一樣,不是這些行業和部門的人不專業、不懂,而是他們太專業,懂得太多了。比如教育,哪個大學校長的手里不是有大把的權力?哪個中學校長不享受著千千萬萬家長的“供奉”?他們對教育的情況非常清楚。但一談教育改革他們就講一堆的客觀原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終結果就是中國現實非得這樣,而且他們還一肚子苦水。但是為什么學生對我們的教育不滿意?家長對教育不滿意?用人單位也不滿意?
金融也是一樣,銀行行長們、金融監管部門的領導們,他們對金融的情況非常清楚,對“地上水”怎么流很清楚,“地下水”怎么流很清楚,“溝溝坎坎”怎么拐也清楚,但一談起金融改革,就把事情搞得異常復雜,造出一堆專業名詞,讓領導和領域外的人聽不懂。但金融有那么復雜嗎?
金融的功能就是在儲蓄者和企業之間用最低的成本架設一座橋梁,中國錢最多,中國居然錢最貴。一邊是100多萬億人民幣的巨額儲蓄,另一邊是中小企業融資貴、融資難。中國的金融機構不但沒有在二者之間架設橋梁,還在二者之間挖了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所以,這些行業不是沒有辦法改,也不是不能改,而是真正懂的人不想改,想改的人又不讓你懂。所以有些改革,比如地方或國企供給側改革,必須放手發動基層,探索出成功案例,然后由政府引導推廣;而專業領域的供給側改革,則必須發動獨立智庫參與。中國正在興起的一批新型民間智庫,在經濟上獨立、思想上有建設性、人才和機制上有能力設計可操作性的改革方案,不以賺取課題收入或獲得領導批示為目標,也許可以在下一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發揮積極作用。
2016年1月份我們推出的《供給側改革》一書,已成為多個省市領導干部黨校學習供給側改革的重要參考書目,在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概念和理論傳播上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我們希望《供給側改革,下一步怎么辦》一書能夠在推動形成新供給、新動能,推動醫療、教育、能源、土地、金融等領域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攻堅克難方面發揮一定的積極作用,讓供給側改革的步伐邁得更快更穩,進一步解放生產力,早日推動中國經濟進入新的增長周期!
(本文作者滕泰系萬博新經濟研究院院長,本文摘自萬博新經濟叢書——《供給側改革 下一步怎么辦》的前言,如有轉載,請注明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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