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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加納帝國,到“黃金海岸”, 再到獨立后的新加納, 作為非洲最古老的國家之一, 這片土地的名字在歷史里幾經(jīng)改變。 然而加納作為非洲出口大國 的地位從未改變—— 無論是從被迫輸出黃金和奴隸, 還是可以撼動世界經(jīng)濟的可可, 加納輸出歷史的變遷, 是一條貫穿了國家獨立精神的 歷史輪廓線,影響著每個加納人, 也在他們的生活中得到延續(xù)。
可可不是加納本地的作物,但可可似乎很適應這里的氣候和土壤,并成為對加納經(jīng)濟貢獻極大的支柱產(chǎn)業(yè)。一顆小小的種子究竟如何改變了一個國家的經(jīng)濟走向?
“可可就是加納,加納就是可可”——這句話道出了可可與加納經(jīng)濟的親密關系。“我們的可可品質世界第一”,西奧菲勒斯(Theophilus)正帶我們穿過可可樹蔭,他將帶我們去看這里也是全加納最特別的三株可可樹。
在泰特?夸爾什(Tetteh Quarshi)可可園,一握粗的可可樹隨意地間隙種著,看上去并不起眼;然而,就是這幾棵普通的可可樹,對加納有著非凡的意義——今天,令加納人驕傲的可可經(jīng)濟,就是源自這片不起眼的樹林。
可可本是中南美洲的作物,非常稀少珍貴,據(jù)說只有印加皇族才有權食用(直到今天,在墨西哥的一道好菜就是用巧克力裹在雞肉外做的)。普通人不許種可可,而擅自將可可果帶出國境也被視為一種罪行。葡萄牙人和墨西哥人都在想盡辦法弄到種子。在最初引入歐洲的時候,可可果和用可可果制作的巧克力都無比昂貴,是富人才能享用的美食。
一顆種子是如何漂洋過海,被帶到加納的?關于可可的身世有多個版本,但加納人更愿意相信,這種珍貴的種子是被一位土生土長的加納人引進的——1879年,一個名叫泰特?夸爾什(Tetteh Quarshie)的鐵匠,從幾內亞灣的費爾南多波島上將可可種偷偷帶出。很快,泰特在距離加納首都阿克拉不遠的地方開辟了自己的種植園。他繁育的可可種子在加納熱銷,并帶動了全國各地的廣泛種植。今天加納的可可產(chǎn)量可以達到世界的三分之二,不得不感謝當初這位鐵匠的“有心插柳”。然而,可可在加納也經(jīng)歷了波折。二十世紀后半期,整個可可種植業(yè)在樹齡老化、傳染病、糟糕的天氣和低廉的收購價格等一系列打擊下嚴重受挫,直到世紀末才慢慢好轉。今天,種植可可仍然是加納人走向富裕的最好途徑之一。
“夸爾什帶回的可可種子長出了三株可可樹,可以說整個加納的可可樹都是從這三株特別的可可繁育出來的”,西奧菲勒斯說:“當果子變成黃色,對于我們來說就是可以采摘的信號?!?他用砍刀劈開果殼,取出果實??煽晒〕龊?,外面還包裹著一層需要處理掉的白色果肉,果農(nóng)常常將可可果堆放在芭蕉葉上發(fā)酵,等其變成焦黑色,再攤平晾干;干燥后的可可果吃起來已經(jīng)有純黑巧克力的味道了。由于不會使用人工的方法加速干燥,因此也被加納的果農(nóng)視為最值得驕傲的部分。
30歲的西奧菲勒斯從10歲起就在父母的可可種植園幫忙,可可樹的開花結果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對于他來說,可可園里有兒時的記憶,也有他對自己的一個承諾——有個像樣的可可園。現(xiàn)在他常常在泰特?夸爾什可可園打工,正在一步步向自己的夢想靠近。由于氣候和降水條件都適宜,在加納隨處都可以看到可可種植園;而全世界的消費者,實際上都有可能在享用著用加納可可做成的巧克力——“世界上每三塊巧克力就有一塊是加納生產(chǎn)的可可制作的?!笨煽?、黃金和木材,作為加納傳統(tǒng)出口產(chǎn)品,一直是國家的經(jīng)濟支柱。
如果說可可是加納傳統(tǒng)的出口產(chǎn)品,那么另一種手工制作的玻璃珠藝術品,因其獨特的氣質,正在慢慢打開國際銷售的渠道,成為加納向世界輸出的另一個形象。
塞地珠因為每顆都是完全靠手工制成,顆顆不同,浸透著早期文明的蠻荒色彩,吸引了不少歐洲顧客。而借助外國技術做出來的珠子因為賣相更好,又簽上了作者的名,銷售價格因此添了個零,有了高檔飾品的味道。
加納西部?。╓estern Region)特產(chǎn)一種玻璃珠。這種玻璃珠實際上在西非都很常見。西非國家在歷史上就有制作玻璃珠的傳統(tǒng),主要用于嬰兒降生、成人禮、新婚或者是死亡儀式上;而在現(xiàn)在,玻璃珠更多用于日常的佩戴和裝飾。
塞地珠加工廠(Cedi Beads)的老板也姓塞地,巧的是加納的貨幣單位也是塞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這種巧合,塞地先生把自己的家族工廠經(jīng)營的紅紅火火,還把生意做到了大洋彼岸。
塞地先生個子不高,非常精明能干。他從小就給父母幫忙,設計的玻璃珠大受顧客歡迎,因此長大之后接手父母的生意,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塞地珠的原料成本低廉,因為全部的原料都來自廢舊玻璃瓶。塞地珠的顏色就是瓶子原有的深綠、青綠或者藍色,也有少見的紅色。
在送進窯中燒制之前,工人把玻璃粉碎放進碗形的模具,每個模具可以燒6顆珠。而制作模具的泥土,則就地取材來自螞蟻山。窯火的溫度可以達到1000多度,而取自螞蟻山的紅土,也許是因為摻有螞蟻的唾液,做出的模具更耐熱,也不容易開裂。經(jīng)窯火融化后,工人用工具把還是軟的玻璃弄圓;再經(jīng)過冷卻、搓洗磨亮,就可以串成各種飾品銷售了。
傳統(tǒng)式樣的珠子價格低廉,在當?shù)貛讐K錢就可以買到,為了讓品種更豐富些,塞地先生特意跑意大利,學會了玻璃燒制技術。他從國外進口了色彩豐富的玻璃條和氧氣噴槍。在加納30多度的高溫下,塞地先生鉆在小屋里,戴著普通的墨鏡,用熱的發(fā)白的火苗,細細地打磨每一顆珠子。
這種技術只掌握在塞地先生一個人手里。借助外國技術做出來的珠子顏色更鮮艷、外表非常光潤、賣相更好。塞地先生還在玻璃珠上寫上工廠的名字,也是他的簽名。加上簽名之后,珠子的銷售添了個零,有了高檔飾品的味道。塞地先生還帶著珠子,出現(xiàn)在2010年上海世博會非洲館。
由于完全靠手工制成,顆顆不同,有著早期文明的蠻荒味道,這種玻璃珠子吸引了不少喜歡非洲文化的歐洲顧客。一條用茶色啤酒瓶制作的直徑2.5厘米的玻璃珠串,在ebay網(wǎng)上標的當?shù)貎r是6歐元,而在計入國內國際運費和關稅之后的“預估到手價”竟然飆到了366人民幣。
塞地先生的賬本上,清晰地記著每個月的流水額。生意好的時候8000塞地(約5600美元),一般的時候大概4000塞地(約合2800美元)。然而這也足夠他支付25個工人的工資,并將這個小小的工廠運營起來。塞地珠的生產(chǎn)原料成本低廉,制作工序簡單,不需要很高的操作技術,塞地先生的工廠都是家里的親朋在幫忙打理。不過,他還是打算添置一些機械設備,以提高珠子的生產(chǎn)效率。
不過,加納的出口名單將很快可以更加豐富起來。2007年,一家美國公司在加納南部海域發(fā)現(xiàn)了油氣資源,使加納一躍成為國際能源市場上的新星。由于2007年恰好是加納建國50周年,因此加納人將這個油田命名為朱比利(Jubilee),而“朱比利”在圣經(jīng)中的意思是“天主大赦之年”。
在朱比利油田發(fā)現(xiàn)之前,加納是純粹的石油進口國,每天需要進口4-6萬桶。加納出產(chǎn)的第一桶原油已經(jīng)在2010年12月朱比利油田一期產(chǎn)出,在2011年將可以達到12萬桶的日產(chǎn)量,到2013年這個數(shù)字還將翻倍。加納前總統(tǒng)庫富爾稱“上帝垂青于加納才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石油,我們已經(jīng)在黑暗隧道的盡頭看到了光明”,“黑金”的發(fā)現(xiàn)將使加納成為非洲的“科威特”。
可可、木材、黃金等產(chǎn)品的出口給加納帶來了經(jīng)濟利益,可幾百年前,這個國家也曾經(jīng)從一項資源的被迫出口中深受傷害。在那場長達400年的不平等貿(mào)易中,僅從非洲一個大陸輸送到世界各地的奴隸數(shù)量就有數(shù)百萬人之多。一些學者認為,由于那些年輕、機敏、健康、有能力改變非洲發(fā)展命運的人遭到掠奪,非洲本土的人力資源從根本上遭到了破壞。